一部聚焦林業(yè)改革的電視劇

　　作者：任姍姍

　　浩瀚林場，皚皚雪原，齊聲的號子，切割機嗡嗡作響，灶臺邊熱氣騰騰……開場的一個長鏡頭，上世紀90年代“三道溝”風光撲面而來。在央視一套黃金時段、騰訊視頻播出的電視劇《父輩的榮耀》，是一部值得細細品味的劇。

　　《父輩的榮耀》劇照《父輩的榮耀》劇組供圖

　　《父輩的榮耀》聚焦林業(yè)改革，通過生活在“三道溝”林場幾個普通人家的悲歡離合，折射中國林業(yè)滄桑巨變的20年，詮釋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的主題。不論是編劇趙冬苓密密匝匝長達60萬字的劇本，還是看起來與普通觀眾頗有距離的林業(yè)改革題材，都說明這并非一部容易討巧的劇。難，恰恰讓總導演康洪雷產生創(chuàng)作沖動，因為他選擇劇本的第一個標準就是“必須非常難”。

　　從軍旅題材電視劇《激情燃燒的歲月》《士兵突擊》《我的團長我的團》，到改編文學名作《青衣》《推拿》，再到革命歷史題材《我們的法蘭西歲月》，康洪雷的作品總有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。2006年，《士兵突擊》播出后，鋼七連的連訓“不拋棄、不放棄”成了金句廣為流傳。

　　在北京乘坐地鐵，康洪雷會特別留意年輕人用手機播放什么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看劇的人越來越少，“刷”短視頻、購物的人越來越多。“年輕人更關注現(xiàn)實了，充滿假定性的故事還能慰藉他們的心靈嗎？”《父輩的榮耀》破題思路是，按照藝術規(guī)律去講故事，就讓故事依著生活的節(jié)奏，從容不迫，娓娓道來。

　　《父輩的榮耀》將20年的滄桑巨變濃縮在三代林場人的命運里。以宋留喜為代表的第一代林場工人是拓荒者，在深山老林篳路藍縷、安營扎寨，“眼瞅著一棵棵樹倒下，卻沒給后人留下福”。以顧長山為代表的第二代林場工人，面對上世紀90年代末的林業(yè)減產、限伐，迫切尋找新的出路。以陳興杰為代表的第三代年輕人重新創(chuàng)業(yè)，他們走出“三道溝”，又回到“三道溝”，用知識和智慧回饋養(yǎng)育他們的家鄉(xiāng)。

　　“思想的轉變是最難的。他們曾長期在‘靠山吃山、靠海吃海’的慣性下生活。他們如何面對一系列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如何解決這一系列現(xiàn)實問題？”康洪雷說，這是他的創(chuàng)作初衷。

　　提起康洪雷的作品，人們會想到許多有特點的人物，他們真摯、樸素的情感里閃爍的人格光輝，將普通人平淡無奇的生活照得通亮。《父輩的榮耀》里也有牽動人心的顧長山、那存花一家。顧長山夫婦善良、樸實，又有著一股子韌勁，要養(yǎng)育自己的兒子，又接濟工友、鄰居的孩子，物質并不寬裕，生活磕磕絆絆，但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爬坡又過坎。生活并不全是瑣碎，是那些代代傳承下來的美德支撐他們始終向著希望的方向走去。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“勿以善小而不為，勿以惡小而為之”以及深沉的家國情懷，就體現(xiàn)在顧家人的日常里，體現(xiàn)在宋留喜、顧長山和孩子們的選擇中。顧家人的喜悅和悲傷有很強的代入感，用觀眾的話說，讓人“笑著、哭著、牽掛著”。

　　“演員得像人物，造型得有歲月的斑駁，故事才能讓人有切膚之感。”康洪雷邀請林業(yè)工人到劇組給演員們上課，講自己剛入職的狀態(tài)、工作的細節(jié)，展示工服、鞋帽和工具。組織演員去當?shù)伢w驗生活，與工人們交談，漸漸抹去自己在生活中的影子、表演上的一些慣性。在康洪雷看來，觀眾之所以會喜歡一個人物，恰恰是因為這個人身上的特色或者說某種局限性。只有每一個人物都有特點，人物的群像才鮮活，一部戲的味道才能出來。

　　細節(jié)考驗導演功力，點點滴滴的細節(jié)決定了一部劇的品質。大到劇組依照當年林區(qū)人家的狀況，1∶1搭出1.8萬平方米的“三道溝”，小到房間的內飾、墻與墻的接縫處、工服的搭配，康洪雷要求都得符合當年的狀況。拍攝中，林業(yè)工人們去劇組參觀，很多人感慨“這就是我們當年的生活啊”。播出后，劇中屋檐上的冰凌、灶臺邊的灰，凡是用心之處都被觀眾一一捕捉。

　　“人們評價那些經典名著，無論誕生在何時，總能被詮釋出當代意義。電視劇也許難以匹敵文學的豐厚、哲學的深刻，但不能喪失對生活的洞察。”康洪雷說。讓觀眾通過作品感受人性的美好、獲取精神上的滋養(yǎng)，優(yōu)秀電視劇的醇厚與魅力、創(chuàng)作者的匠心與功力，也許正是源于此吧。